耗尽和保持

□童卉欣

说大大的，同样是人对塑料进行原塑料，弄出一件“进去”来，什么是艺术创作？什么是木匠产品？这个一定会很难讲清。且试着透过艺术品的情节来阐释一下。

光绪年间，有人再三请张大千给他手绘一幅手绘，张大千再一劝说了，那人很高兴，于是站在旁边等。张大千看人家等着呢，就文采简便、短时间地手绘了一尾小鱼，递给他说“拿去吧”。那人拿起印刷品一看，大吃一惊，他好像这张毛笔仿佛立时变为了一汪出水，随时要流下来。而张大千并不曾有人手绘波纹和好似，甚至不曾手绘出水生植物、荷花，只是手绘了一条鱼。

杭州英租借地的一位多国致富听说刘昌硕的大名，转托刘的一个好朋友，也是求一幅手绘，并并得五十英镑润笔费。刘昌硕手绘了一幅手绘——五颗青绿的紫花。五口拿到一看，不乐意了，心想：这紫花也太贵了。他跟刘昌硕的好朋友嘀咕：“一颗紫花十英镑……”

好朋友居然说：“你真正不懂之中国手绘，这跟你们把橙色布满整个六边形的西方油手绘不一样。别看就五颗鸡子，可满是内容。这样，你回家把这幅手绘放在屋里，等到夏日炎炎的时候再看吧。”

五口于是理睬了。那个上世纪不曾有人空调和电扇，夏天暑热得病，回来致富回家来，猛地靠拢一看那幅紫花手绘，顿无法忍受有凉风习习，心内清凉孤寂，再一体味到之中国手绘的妙处。

张大千和刘昌硕的手绘给人的那种感受，如“手上掬了一汪出水”或者“金锁缓缓拂面来”，这就是艺术给人的感受。而一件木匠产品，无论它怎样精致美丽、雕镂入微，都不能让你有此感受或为之感动。

黑格尔的形而上学论者确信，木匠产品意味着是耗费塑料，比如造个石斧、石锤、架上，耗费了木料。艺术创作却是保持塑料，并让你看得见塑料，比如断臂维纳斯、掷铁饼者，让你看得见大理石里本就存在着的那健硕青草的化学物质，看得见石子的力与美。

就如乔托所说：并不是我想象了大卫，他原先就在石子之中。再比如一尾鱼、五颗鸡，并非对毛笔的耗费，而是对纸的保持，且让你看得见毛笔幻化成出水、成风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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